书摘:心经解读
—— 作者:比尔·波特
【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】
  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渡一切苦厄。
  舍利子!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;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
舍利子!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。
  是故空中无色,无受想行识,无眼耳鼻舌身意,无色声香味触法,无眼界,乃至无意识界。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,乃至无老死,亦无老死尽,无苦集灭道。无智亦无得。
  以无所得故,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罣碍,无罣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诸佛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 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无上咒,是无等等咒,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,即说咒曰:
  揭諦揭諦,波罗揭諦,波罗僧揭諦,菩提娑婆诃。

【 心经解读 】
    观自在菩萨的这次开示,旨在引入“般若”(智慧)以取代“那”(知识)。在般若之光的照耀下,早期佛教徒赖以修行的思想体系变得空幻不实,知识与现实之间的分别也变成空幻不实——观自在菩萨由此引领我们进入了“空”的境界。
    “般若”被历代修行者尊为“诸佛之母”。“般若波罗蜜多”在许多大乘典籍里被称为“般若佛母”,而在密宗里甚至还拥有神格化的女性形象。“般若波罗蜜多”之所以被尊为佛母,是因为它“能生诸佛”:意思是说,三世一切诸如来,都是依般若修持而证悟成佛的。“般若佛母”因此可被视为佛的“法身”;而观自在应该代表了佛的“报身”;居于“知足天”的摩耶夫人转生天神则是佛的“化身”。
    唐代僧人明旷在他的《般若心经疏》里写道:“佛法并不遥远,它就在你的心头。真理并不在身外,如若背弃自己的本心,苦苦寻觅亦是徒劳。执迷抑或觉悟,只在一念之间。陷于黑暗还是洞彻光明,也并非他人决定。只要生起信心,如实修行,证悟之道绝非遥不可及。”
    领悟“无常”是解脱之路上必须跨越的门槛,除此之外,尚有“苦”和“无我”两道门槛需要跨越,三者合称“三法印”。加上“涅槃”共称为“四法印”

- 说一切有部(有部):
    说一切有部 (Sarvastivadins) 的主张 (vade) 是:一切法皆为实有 (asti),一切法之自性于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世实有。见于:《杂阿含经》《集异门足论》《法蕴足论》(南传上部座《分别论》)等。“阿含”(agama,阿笈摩),字面意思为“基础”或“归宿”。
- 阿毗达磨理论:
    “阿毗达磨” (abhidharma) 这个词本身,有的论者将其释为“殊胜的法”,而另一些人则坚持认为应该理解成“对法所作的研究”,也就是“法学”。这其中所涉及的法,指的是佛教徒用以理解和把握现实世界的基本元素。佛教徒认为,世间一切众生,万事万物,都是这些基本元素(法)在意识中发生作用之后得到的产物。“阿毗达磨”理论中,世间万物,一切众生,都不外是由许多种“法” (dharma) 相互作用生成的产物(说一切有部的“阿毗达磨”理论一共列出七十五种法)。

•  般若波罗蜜多 (Prajñaparamita)
    般若 (Prajña) ——意为“智慧”,“pra” 表示 “在......之前”,jña(“智”或“那”)意为“认知”(关于法的知识)。对于古代印度的佛教徒来说,“prajña” 则指向知识发生之前的状态。若用日本曹洞宗禅师铃木俊隆的话来说,就是“初心”
    “般若”作为经的标题,表明本经的教法已超越了“说一切有部”那种主张“法体恒有”、并以智分析法来把握现实的路径。所以,古代禅师在讲授“般若”时,常常提示弟子露出自己的“本来面目”——也就是提示他们超越知识,找回知识发生之前的状态。
    “般若”也有境界的高低不同。佛教徒指出了三种不同层次的“般若”。
    第一种称为“世间般若”(俗人层次),这种般若指的是世俗之人所拥有的智慧,也就是众生赖以生存的各种技巧。世人执以为真,却看不出它染污的本质:世间般若于无常执为常,于不净执为净,于无我执为我。
    第二种称为“出世间般若”(有部层次)。掌握此种般若的人,已通过修行了知“诸行无常、诸法无我”,对世界之本质已经获得更为深刻的洞察。不过,这种般若仍有局限:它只是脱离了欲望的纠缠和轮回之苦,却还未能彻底超越分别心,也就没有证悟最后的“正觉”。
    第三种,也就是最高境界的“般若”,被称为“无上般若”。这种智慧真正领悟了世间世外一切皆为空幻的本质:它们既非恒有,亦非无常;既非染污,亦非清净;既非我,亦非无我。“无上般若”超越了智的束缚,它来源于一种根本性的领悟:世界是不可以分别心来把握的,是自性皆空、不可言说的。这种至高无上的般若,又被称为“般若波罗蜜多”

•  波罗蜜多 (paramita)
    第一层含义是:“究竟、圆满”。第二层含义是:“超越性的、无上的;到达彼岸”(para,彼岸),或者说是:到达彼岸的女性圣者,即“般若佛母”。
    般若的不同表达:也就是作为文字、观照和实相的三种般若。根据这一理论,语言文字为正见的生起提供了手段,而只有通过正见的观照,我们才得以见到事物的“本来面目”,也就是实相。
    紫柏大师真可在《般若心经注解》里写道,“般若有三种:如实相,观照,文字是也。实相般若即人人本有的心,观照般若即心上光明,能悟达则心光发朗。凡吐一言一句,长篇短什,足为万古灯明,用除痴暗,故称文字般若。”

•  心 (Hridya)
    含义一:可以指任何事物的心;中心;核心;本质;最好的部分;至爱之物;或者最为私密的所在。“Hridaya” 出现在标题中时,通常意味着这是一部总结或概论性质的作品。
    含义二:指陀罗尼和真言性质的典籍。陀罗尼和真言被佛教徒认为具有护佑加持的力量,而《心经》在一开始就是被当作陀罗尼咒语来对待的。

•  经 (Sutra)
    所谓“法四依”,是指学佛修行之人应当“依法不依人,依义不依语,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,依智不依识。”

•  菩萨 (bodhisattva)
    全称是“菩提萨埵”,意为“觉悟 (bodhi) 有情 (sattva)”,不过萨(埵)也可以译为“勇士”。它标志着大乘佛教兴起所带来的变化——修行的重点从证阿罗汉果,入无余涅槃,变成入菩萨道,成正等觉(菩提)。摩诃萨,意为“伟大的人”或“大英雄”。(观自在/观世音菩萨,梵语:Avalokiteshvara.)
    慧净法师说:“观察到贪欲的虚妄本质,就能在布施中得自在;观察到罪恶之心的虚妄本质,就能在持戒中得自在;观察到无知傲慢的虚妄本质,就能在智慧中得自在;观察到声闻教法权宜方便的本质,就能在苦、集、灭、道四谛中得自在;观察到缘觉乘次第修行的本质,就能在十二缘起中得自在;观察到大乘教法离执空性的本质,就能在修证菩提与涅槃中得自在。观察到色相的空幻本质,就能在眼识中得自在;观察到音声的空幻本质,就能在耳识中得自在;依此类推,以至于观察到诸法的空幻本质,就能在意识中得自在。观察到心性的空幻本质,就能在内心中得自在;观察到世界的空幻本质,就能在任何境遇中得自在。观察到一切法皆空,所以得名自在。只要是超脱于烦恼、涅槃二法之上的菩萨,皆可称自在,又何必观音菩萨一人独称自在?”(引自慧净《般若心经疏》)

•  般若教法
    般若教法是从佛教最初的“三无漏学”,也就是“戒、定、慧”这三种不可或缺、相辅相成的修行路径发展出来的。随着波罗蜜多的引入,三学演化成为“六度”(六波罗蜜):布施(dana,檀那波罗蜜),持戒(shila,尸罗波罗蜜),忍辱(kshanti,羼提波罗蜜),精进(virya,毗梨耶波罗蜜),禅定(dhyana,禅那波罗蜜)和智慧(prajña,般若波罗蜜)。
    “六波罗蜜”合在一起,又被佛教徒喻为渡海的舟楫,它接引我们渡过苦海到达彼岸。在这艘解脱之舟里,“布施波罗蜜”被视为甲板,它的分量必须恰到好处,因为太轻容易漂走,太重则会沉没。所以诸佛菩萨均广行布施,但又还不至于将一身所有乃至身家性命全部放弃的地步。
    “持戒波罗蜜”相当于龙骨,它必须足够深才能让船体保持直立,但又不能过深以免搁浅。所以诸佛菩萨均持戒谨严,但也还不至于让戒律束缚得动弹不得的地步。“忍辱波罗蜜”是船体外壳,它必须足够宽广才能有足够的排水量,但又不能太宽以至于阻力太大。所以诸佛菩萨从不与人争执,并随宜方便说解脱道。
    “精进波罗蜜”是船桅,它必须够高才能挂帆,但又不能太高以致船身倾覆。所以诸佛菩萨均精进修行救渡众生,但也不至于忙得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。“禅定波罗蜜”是船帆,它必须宽广平整才能兜得住因果业报之风,但又不能毫无弹性以免风暴来袭一吹就破。所以诸佛菩萨修禅定息心止念,但也不至于心如死水丝毫不起波澜的地步。最后,“般若波罗蜜”是船舵,它必须足够灵巧才能导引航向,但又不能过于灵活以免航道曲折甚至原地打转。
    修行般若有深浅两个层次,破去人我执的“人空般若”为浅般若,破去法我执的“法空般若”为深般若。在菩萨道的修行次第中,当菩萨领悟空性,破去“人我执”与“法我执”,就已经进入第七地即“远行地”的菩萨阶位,安住于无生无灭的境地。

•  四念处、五蕴
    在述及禅定修行的早期佛典之中,修行者被授以四个安顿心念的处所,也就是“四念处”:身念处、受念处、心念处、法念处。
    佛教徒在修习止观禅定时观照“四念处”或者“五蕴”,是因为它们为安顿心念提供了所需的一切指引。“四念处”和“五蕴”不仅等同于我们通常所意识到的“自我”,还进而包含了我们所能把握的整个世界。

•  蕴 (skandha)
    “蕴”的本义指的是“树干”,印度榕树的支柱根。佛陀以“蕴”这个富有创见的新概念,将我们的知觉世界分析为由五方面所构成或以五根支柱支撑的宇宙,当然,这五根支柱只在概念中存在,其中每根都代表了一个感知的角度或者认知层面,合在一起,就完全包含了我们所能感知到的一切。

•  五蕴之首,是色 (Rūpa)
    色并非物质世界,而是与我们假定存在的“心”相对立的“外部世界”。也就是说,色并不指向某个具体的对象,而是“对象的表象”。它就像一张面具,只有当观察者认识到它的虚幻本质之后,才能将其除去。这些事物是真是假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它们构成了一个与假定的“心”对立的假定的“外部世界”。
    在“色蕴”的定义中除了包含“五境”(五种感官体验)——色(梵文仍为 “rupa”,但在此是指视觉)、声、香、味、触,还包含了五种与之相对应的“五识”(感官)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。 “五识”加上“五境”,便有了十种色——“十色处”。

•  名色 (nama-rupa)
    这是一种古老的二元论,其中的“色”,是指我们所能感知的外部世界;而“名”(nāma,与英语 “name” 同源)代表我们的认知能力。“五蕴”于是又被分为“色法”和“名法”两类,除“色蕴”之外,其余四蕴皆属“名法”。名色二法所试图建立的,乃是主观意识(内心)与客观意识(外境)之间的区分。

•  受 (Vedanā)
    就是“感受” (sensation)。“色蕴”是由感官体验所建立的外境,而感官体验活动所产生的主观感觉便是“受”,因此可知,“受”其实是衔接外境与内心的桥梁。
    受分为三种:负面的、正面的、中性的(汉译通常作“苦、乐、舍”三种受)。“受蕴”并非被动收集,而是主动分类整理外部信息的过程。分类整理的结果,接着还要投入下一轮意识过程,那就是五蕴中的第三蕴:想 (samjña)。

•  想 (Saṃjñā)
    “知觉” (perception)。它指的是由各个不同的具体知觉经验所构成的万花筒般的整体体验。知觉活动的本质是建立分别,所以,要区分出“苦、乐、舍”三种感觉,离不开知觉;要区分主观与客观,也离不开知觉;知觉能够控制、甚至扭曲感觉,让我们只看见“想”看的东西,不想看的可以视而不见。
    感觉不仅依赖感官活动而存在,还受制于知觉活动。同理,知觉也须依赖感觉而存在,同时它又受制于第四蕴:行 (sanskara)。

•  行 (Saṃskāra/Saṅkhāra)
    “记忆 (memory)、经验、思维模式”。它是指那些在过去的知觉活动中逐渐积累而成的、会对现在及未来的知觉活动造成直接影响的“经验”。“行蕴”基本上相当于业报的基本组成元素,其中包含了我们过去的一切身语意,一切所行所想,它使我们可以以过去所积累的经验来应对今日的局面。“心”相当于五蕴中的“识蕴”,而“心所”则对应“受、想、行”三蕴。

•  识 (Vijñāna)
    “意识” (consciousness)。“Vijñana” 强调的是通过区分来获得知识,所以,它也常被译为“分别” (discrimination)。这个词指的是通常意义上的意识能力、知觉能力,无论察觉到什么、但总是有所察觉的能力——察觉“色、受、想、行”;当然,还会察觉到一个“我”。
    与我们体验外部世界时依次涉及“五蕴”的顺序恰好相反:我们必定是从意识的生起开始,接着以记忆来参照意识以便生成相应的概念,这些概念又被推断为各种知觉,进而是各种感觉,最后,这些感觉信息被加工成“外部世界”。
    “五蕴”是现实的边界。“五蕴”是把握世界的五种方式,其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某种我们可以真正拥有的东西。“五蕴”代表的是一场野心勃勃的内心之旅,它要寻找的是不变的自我,它试图穷尽所有的可能性,以便在瞬息万变的感官洪流中找到某种永恒、纯净并且独立的存在。所以,观自在菩萨于定中所观,“五蕴”之外别无他物。求真之路,“五蕴”之外不作他想。
    佛经中也把“色蕴”比作不可捉摸的“聚沫”;“受蕴”比作须臾即没的“浮泡”;“想蕴”比作望尘莫及的“野马”;“行蕴”比作中空不实的“芭蕉”;“识蕴”比作离奇颠倒的“幻法”(参见《增一阿含经·二十七》)。
    三种“无为法”指的是三种已经超脱因果的境界,其中包括两种“涅槃境”(“择灭无为”与“非择灭无为”)和“真空境”,其余 72法均属于“五蕴”。

•  空 (Shunya)
    在佛陀的时代,有洞察力的人,也就是能见人所未见的人,被称为“见者” (pashyaka)。观自在照见的五蕴皆空,不仅是说世界空幻,而且分明是说组成世界的五蕴“自性” (sva-bhava) 亦空。
    以大乘佛教的观点来看,相信“自性”的存在是所有痴迷妄见之中最严重的一种。此处的“空” (shunya),是自性之空,也就是说,存在是空幻的。如果存在是空幻的,那么“不存在”也是空幻的。
    以大乘佛教的观点来说,认为一切皆不存在,是第二种极为严重的痴迷妄见。“空”并不等于无,“空”的意思是:一切分别皆为妄想,建立在分别基础上的“自性”之存在皆为妄想。事物的分别,观念的分别,你我的分别,所有的分别,皆是妄想。所以,“空”并非没有,而是一切,无分别的一切是一体。“空”的本义是指这样一种东西:从外表看似乎是“有”,可背后其实是“无”。

•  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
    从佛教的逻辑而言,一切“色法”皆由心识所造。也就是说,所谓“存在”,其实只是我们的心识所造作出的各种概念,在这些概念背后,并没有恒常的实体,而这些概念本身,都是互相依赖和指涉,无法独立存在的。所以,色的本质是空。
    然而,“空”也是一个概念,所以,“空”的本质当然也是色。只不过,作为色法的“空”,指的是世界的“真相”——不是具体的某件事的真相,而是一切的根本真相,终极的真相就是无分别。色并不是问题,试图区分色才是问题。我们思,故我们在,而一旦我们在了,麻烦就来了:我们通过思考而得出的存在定义,永远局限着我们的存在。
    在《心经》乃至整个大乘经论里,“空”都不代表“无”,它是不完全等于肯定的双重否定。“空”意味着无分别。上乘菩萨证到的空性,与声闻缘觉弟子所证到的偏执一方的空性是不同的,也与那些通过断灭诸蕴之后得到的空是不同的,它就是与色无别的空。

•  诸法空相
    一切诸法自性皆空,自性皆空意味着质料与状态俱空,也就意味着显现出的各种“相” (lakshana) 俱空,意味着不论是在时间、空间抑或意识之中,均无分别。诸法只在一种情况下存在,即:以空的方式存在。
    《辩中边论》有云:“无二有此无,是二名空相”。所谓的“无二”,是说“能取”(主体)与“所取”(对象、客体)之间的区分是空幻的,并不成立;所谓“有此无”,是说如果取消能取、所取的区别就得到真实的空。那种空幻的区别,和这种真实的空性之间,其实也毫无分别,而这就是“空相”
    《大乘起信论》有云:“所谓的法,其实就是心。”法没有自性,是由心所生起。然而,心其实也没有自性,是由法所生起。因为,如果没有法,也就没有可以攀缘而生的心念,如果没有攀缘而生的心念,就既无所谓法也无所谓心了。由此可知,分别心乃是妄念;无分别才能了知法的本性。
    诸法有三种特征:无常,苦,无我,后世佛教徒将其总结为“三相” (trilakshana)。三相之中最根本的相——乃是“无常”。“无常”则又包含了“生、灭”二相(或有说 “生、住、坏、灭”四相)。“无常”乃是苦的根源,之所以这么说,是因为我们对“无常”有执念,留恋生命,惧怕死亡,这就是苦所从来。既然一切法的基本特征是空,那么一切法就是不可染污,也无从洗净的。如果执念本空,苦也应当为空。而我们之所以能感觉到苦与无常,是因为我以为有“我”。
    世俗之人烦恼太多,贪婪、嗔怒之心常现,又执著于内心的欲望,这是心性的染污,是名为“垢”;若能放下执著,清除烦恼,便可名为“净”。真如法性如果被烦恼所束缚纠缠,就名之曰“如来藏”,如果超脱了烦恼束缚,就名之曰“法身”。
    法藏法师说:“生死是世俗之人的现象与烦恼,世俗之人通过修行,证得空性,进入不生不灭之境,是修行之始的阶位;染净是菩萨乘弟子的现象与烦恼,菩萨道修净行,但尚未断尽一切烦恼,证得空性,进入不垢不净之境,是修行中途的阶位;增减是学佛修行最后阶段的现象与烦恼,断尽业障,是为减少,修行圆满,是为增加,证得空性,方能入不增不减之境,证得佛果。这三种境界是从不同的修行阶段说明空性。”
    流传最广的“三法印”,原本是用作检验经论真伪的标准,始见于龙树《大智度论》,指“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,涅槃寂静”。后世又有论者将“一切行苦”补入,作“四法印”。在佛教的语境里,“三明”更多地是与“六通”连用,指能知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三种智慧:天眼明、宿命明、漏尽明。
    诸法的唯一特征是“空”,而不是无常或恒常,也不是清净或染污,更不是无我或有我。空是诸法的真实本性。

•  十二处 (ayatana)
    “五蕴”之外,“十二处”也是非常重要的分析工具,它将我们的知觉经验分析为十二个“位置”,也就是“处”(又译作“入”)。“五蕴”侧重内心体验,只用一个“色蕴”含摄了所有外境,内心分解为“受想行识”四蕴;“十二处”则不然,它将外境分解为“十种色”,分别安放于十“处”之中,而包含了四蕴的内心只分到两处。
    “十二处”首先包含六种感官,也就是六种“根” (indriya)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。“意根”不仅是“意识”的来源,也是其他五种感觉的来源。南阳慧忠禅师说:“眼耳鼻舌身意统称六根,本是空幻的妄念,世俗之人误以为真实的存在而执迷其中。种种恶业都是从这六种感官开始,因此称其为根。”
    “十二处”中除了六种感官之外,还有六种与其对应的外境,称为“尘” (vishaya)。这六种外境分别是: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。
    我们可能的确在意识中找到了“自我”,但我们在这里找到的自我,与我们在眼根或色尘里找到的东西没有任何区别——还是一片刹那生灭的泡沫之海。既然领悟到“六根”为空,自然也就明白“六尘”为空。为什么叫根呢?因为一切意识都由其中生起。为什么叫尘呢?因为对境中生起的意识遮蔽了清净之心。

•  十八界 (dhatu)
    “界”代表了一种比“处”更全面、也更均衡的世界体系,它包含“十二处”(并在每一处后面都加上了“界”字),在此之外又增加了六种“识” (vijñana)。所谓识,就是感官(根)与外境(尘)相互作用时产生的感觉,它包括:眼识、耳识、鼻识、舌识、身识、意识。每一种感觉,都由“根、尘、识”共同形成三元结构,这就是“界”。
    第六识,也就是“意根”作用于“法尘”所产生的“意识” (manovijñana) 不仅在“法尘”中起作用,在其他五尘中同样起作用。五识其实可以视为“意识”的感觉器官,而“意识”是所有六识的根本,它是所有心念和抽象概念活动(也包括区分和理解感官体验这样的活动)的场所。五根作用于五尘,生成五识,虽然生成,却无法分别,必须有“意识”同时参与作用,才能生成颜色、形状、重量等理解,这些理解被称为“法尘”。

•  十二缘起(十二支)
    解释因果观的“十二缘起论” (dvadashanga pratityasamutpada) 是佛陀最重要的教法之一。
    “苦”的根源是什么?佛陀找到的答案是“老死” (jaramarana)。于是他又追问:老死的原因是什么,得到的答案是“生” (jati)。依此类推,他得到的答案分别是:“生”缘于“有” (bhava),“有”缘于“取” (upadana),“取”缘于“爱” (trishna),“爱”缘于“受” (vedana),“受”缘于“触” (sparsha),“触”缘于“六入” (ayatana),“六入”缘于“名色” (nama-rupa),“名色”缘于“识” (vijñana),识缘于“行” (samskara/sankhara),最后,“行”缘于“无明” (avidya)。无明是苦的根源。
    “无明”的意思是以假为真、以真为假,也就是说,“无明”不仅是指没有知识,还指错误的知识。“无明”意味着不知因果,不知世界本来面目;“行”指的是存在于行动、语言和心念中的积习;“识”也就是六种识;“名色”就是“五蕴”——色为色蕴,名为受想行识四蕴;“六入”就是“六根”: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感官;“触”就是“六根”与“六尘”发生的接触;“受”就是通过接触获得的感觉,包括“苦、乐、不苦不乐”三种;“爱”指的是各种爱欲,包括欲界之爱、色界之爱和无色界之爱;“取”就是执念,包括对欲望的执著,对观念的执著,对规则的执著和对自我的执著;“有”就是“存在”,包括欲界、色界和无色界三种存在;“生”就是出生,也就是获得色身;“老死”则意味着失去色身。
    “十二缘起论”的关键其实在于:在轮回中继起生灭、无始无终的,是因和果;世间一切现象都在其中,都脱不了这一永恒的规律,并且都与“我”无涉。如何打破因果之链?答案是:证悟“自我”的空幻本质。破除对自我的执念,就是断尽因果。
    “五蕴”将世界分析为五根支柱,“十二处”以分处不同“位置”的感官来解释我们体验到的世界,“十八界”向我们描绘了一个以感觉元素组装起来的世界,“十二缘起”则用因果链来解释一切现象。

•  四谛 (satya)
    从教法源流来说,“十二缘起”是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成正等觉时证悟的法门,而“四谛”则是他成道后第一次说法的内容。佛陀的教法最终都可归结为“四谛”,甚至二谛:苦与苦灭。佛陀在鹿野苑对五比丘讲授的“四谛”被称为“初转法轮”,般若教法的出现则通常被称为“二转法轮”
    “四谛”与“十二缘起”一样,都以“苦”为出发点。但“四谛”并没有对苦进行层层追问直至“无明”,而是聚焦于一个非常具体的苦因:“欲望”,这就是四谛的第一谛:苦 (duhkha),“有漏(欲望)皆苦”。贪恋各种四大假合之物,并因此而起执念,是为欲望。第二谛是讲授“苦”的发生原理:集 (samudaya),“烦恼业集”。因为四大假合之物都是“无常”,所以对此“无常”而起执念,必然会起各种烦恼,进而造作各种业报,这就是苦的产生。第三谛:灭 (nirodha),“诸苦择灭”。因为诸苦起于欲望,所以只要以智慧断尽欲望,就能终结“苦”。最后是第四谛:道 (marga),“灭苦修道”。仅仅知道如何终结苦是没有用的,必须通过正确的修行之道才能抵达苦灭之境。
    我们所能感知的一切,都是无常的,且有各种烦恼埋藏其中。之所以有各种烦恼埋藏其中,是因为我们被妄念所迷,看不见世界的本来面目。我们被欲望驱使,执著于爱,执著于恨,执著于有,执著于无。佛陀为了帮助我们解脱这些烦恼,就提示我们去观察世界的本性。他并没有鼓励我们乐观地拥抱生活,也没有建议我们消极避世,他只是提醒我们仔细审察自己所能感知的一切。这是第一谛的根本要义。
    在梵语中,“谛” (satya) 除了指“真理”之外,还有“现实”之义。“苦谛”,就是要我们回归世界的本原。第二谛接着为我们指出,我们的各种烦恼和痛苦皆因执念而起,贪恋执著各种无常之物,最后必定愿望落空。“集谛”,即是要我们明白苦从何来。第三谛则说:既然是爱欲令我们起执念,如果我们能断尽爱欲,必能离诸烦恼。“灭谛”,就是要令我们认清欲望之虚妄。最后,第四谛即是指明断尽欲望离诸烦恼的具体法门。“道谛”在佛陀的具体讲说中被一分为八,这八种修行法门合称“八正道”:正见、正思惟、正语、正业、正命、正精进、正念、正定。修行八道,旨在修正我们错误的身、语、意,走上正确的道路。

•  智、得 (prapti),无得 (aprapti)
    “说一切有部”非常重视“智”的获得。他们曾归纳出十种智,其中证悟欲界四谛所需的智被称为“法智”,证悟色界、无色界四谛所需之智称为“类智”。除此之外,还有世俗智,他心智,苦、集、灭、道四智,以及最高境界的“尽智”和“无生智”。“尽智”意味着断尽一切烦恼,“无生智”则意味着超脱轮回,进入涅槃,这两种智代表着修证阿罗汉果所需之智。
    “得”,就是获得的状态;“无得”,就是脱离的状态。当我们希望占有某样东西,就是“得法”在起作用;而当我们想摆脱某样东西,或者想摆脱我们的占有欲时,就是“无得法”在起作用了。当我们说“得”某物,其义为“成就不失”,也就是指因缘聚合造作出某法、并且该法尚未坏灭消失之前的那个状态,它来自于过去之因,并埋下未来之果;而“无得”,则是该状态的坏灭消失,也就是过去之因所造之果实现。一切生灭现象都可以拆解为“得”与“无得”这两种法在时间中的演进。

•  菩萨道
    佛教徒的皈依是指皈依“佛、法、僧”三宝,这“三皈依”是对所有佛教徒的基本要求。皈依佛,可以令我们将嗔心转化为慈悲心;皈依法,可以令我们将痴迷转化为智慧;皈依僧,可以令我们将贪欲转化为布施。
    声闻乘弟子的修行之路终结于超脱轮回的“涅槃”,而大乘菩萨的修行终点则是证得不生不灭的“菩提心”。只要他们志在“觉悟” (bodhi),并发愿救渡众生超脱轮回,就可以说是菩萨乘弟子,可以称之为“菩萨”。菩萨道修行次第的初阶就是皈依“般若波罗蜜多”。
    关于菩萨道具体的修行次第,各种大乘文献的解释并不一致,但各家版本对最后阶段的理解都包含以下几项:证得诸法无生灭,无畏怖,以及不入涅槃。 既然不生,自然不灭;既然不灭,自然无无常;既然无无常,自然无苦;既然无苦,众生自然解脱;既然众生解脱,菩萨自然也就无众生可度。佛陀的意思是,“解脱众生”其实意味着菩萨要把自己从“众生”的概念中解脱出来。只有当菩萨真正认识到“实无众生得灭度者”之后,才算菩萨道修行圆满。
    总而言之,不仅无众生可度,更无法可得,甚至无佛可成。老子也曾表达过类似的观点,他说:“做学问的人每天都有所得,但修习大道者则应当每天都有所舍弃。”(《道德经·四十八章》:“为学者日益,为道者日损。”)

•  心无挂碍
    佛教徒的修行道路上有三种障碍:“业障” (karma-avarana),即“身口意”造作的恶业,它们无疑会阻碍修行;“烦恼障” (klesha-avarana),即执念所引起的贪嗔和欲求;“所知障” (jñeya-avarana),即各种“无明”造成的障碍。
    自在的客观对象,可以称之为“真常”;纯粹的超验主体,则可以称之为“唯心”。靖迈法师说:“‘心无挂碍’ 一句,解说的是 ‘三解脱门’ 之中的空解脱门:意谓只要了悟一切诸法内外俱空,就可以使主观的智慧不被客观的外境迷惑和遮蔽。”

•  无有恐怖
    当自心受“三障”的遮蔽而处于黑暗中时,我们目不见物,心中便会生起恐惧。我们的恐惧来源于分别,当我们停止分别,重新回到空性之中,也就消除了恐惧。内心有多少障碍,就有多少恐惧。
    初学菩萨就有“五畏怖”:第一,不活畏,即担心布施太多会令自己无法过活;第二,恶名畏,即担心自己因度化众生而不可避免地沾染尘俗时,被他人毁谤;第三,死畏,即在救渡众生时因爱惜自己而不愿以性命布施;第四,堕恶道畏,即担心自己转生于恶道;第五,大众威德畏,即因为担心自己不能服众而畏惧在大众面前说法或者辩论。
    通过修习“般若波罗蜜多”,菩萨终于证得一切法不生不灭、从而彻底无畏的“无生法忍”境界。无所畏惧的“无生法忍”,已经到了菩萨道修行次第的最后阶段,即“八地菩萨”的阶位。靖迈法师说:“这一句解说的是 ‘三解脱门’ 之中的无相解脱门。既然已证得诸法内外俱空,则可以明了诸法空相。诸法的相状无常,而内心的恐惧多由此出,所以明了了诸法空相,便可以不被相状所迷,也就可以做到不再恐惧。”

•  颠倒 (viparyasa)
    指的是那些与事实真相截然相反的“妄见”。四种典型的颠倒“妄见”分别是:误以无常为恒常,以苦为乐,以无我为我,以染污为清净。这“常、乐、我、净”的四颠倒是未出轮回之世间愚夫信奉的处世观念。所以,菩萨们并没有得证究竟涅槃,而是远离了包括得究竟涅槃在内,也包括无常、苦、无我、不净和常、乐、我、净在内的一切颠倒梦想。涅槃是最后的妄境。
    “涅槃” (nirvana) 的本义就应该理解为“吹灭”或者“离欲”。另外一个与之同源的词汇:“寂静” (nirvriti),它是用来指称菩萨为度众生而在轮回之中驻留时所保持的状态。“涅槃”的意思就是圆满的寂灭,功德完备可称“圆满”,障碍尽除可称“寂灭”。
    靖迈法师说:“‘远离颠倒梦想’ 解说的是 ‘三解脱门’ 之中的无愿解脱门。既然已经证知诸法空无自性,达到不为外境遮蔽,内心亦无恐惧的境界,于是就能明了诸法就如梦境一般错乱而虚妄,心中自然不起愿求,于是也就远离颠倒梦想。”

•  三世诸佛
    因为“般若波罗蜜多”能生诸佛,是“诸佛之母” (buddha-matri)。提婆说:“‘佛’是梵语的音译,意思是‘觉悟’。不仅自己觉悟,还能令他人觉悟,觉知一切,所以称为‘佛’。”“真如法性本来清净,并没有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分别;证得正觉,即可了知本来无一法可得。”
    “法身如空中之月一般清净,而报身则是虚幻泡影,恰如水中之月。水中之月虽然可见,但没有本体,它是空中之月的幻影;报身虚幻,虽然可见但并不真实,它的作用是引导我们趋向真实的清净法身。”

•  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(anuttara samyak sambodhim)
    这种觉悟超越了概念的束缚,因此称之为“阿耨多罗” (anuttara),意为“无上”;它比理性所能达到的领悟更为全面,所以称其为“三藐” (samyak),意为“最佳、正”;又因为它能驱除无明妄见,所以称“三” (sam),意为“遍及、圆满”。因此,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的意译为“无上正等正觉”或者“无上正遍觉知”。
    般若教法,与蕴、处、界、四谛、缘起诸法不同,它并非心念所生之法,因此超越心智。“般若波罗蜜多”是菩萨道中唯一可知的法,它指出:诸法是空,空中无智,而这无智之智便是“般若波罗蜜多”,也是唯一值得“知”的“智”。

•  大神咒、大明咒
    关于咒语,现在的佛教徒常做“咒” (mantra) 与“陀罗尼” (dharani) 的区分:把那种一连串单音节或多音节的、并无实际意义的发音称为咒(其实也有意义,只是含义不确定,可以做多个层次的解读);而陀罗尼则通常指那些言简意赅的短篇经文,其内容多是对教法的精炼概述,所以是可以理解的。
    咒语就是超越世俗心智的无智之智。咒语是由那些可与心灵深处的震颤发生共鸣的众生创造出来的,通过与心灵谐振,它能发掘出清净自心的神奇潜力。咒语就如一盏神灯,只要你正确用功,就能唤出神灯里的精灵。
    古印度密宗大师金刚手则在他的心经释论《薄伽梵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广释·法义明灯》里写道:“般若波罗蜜多咒不是用来消灾、积福、获取神通或者现愤怒相的。那它是什么呢?只要领悟了般若波罗蜜多咒的深义,自心即能立刻得到解脱。”
    在梵语中,“明” (vidya) 来源于词根 “vid”,意为“明了”,它可以指包括科学、手艺乃至神通在内的一切能力。此外,“明”与“咒”常可通用,因为咒语同样是一种技能,只不过运用咒语的能力是一般世俗之人无法企及的。明与咒的另一项区别在于:“明”通常是指对女性神祗的召唤,“咒”则通常与男性神祗相联系。
    在印度密教中,每一位“大明”都和一种具体的意识状态相匹配,只要念诵针对这位大明的咒语,就能唤起相关联的意识状态,就如同只要正确地摩擦双手,就能唤出神灯里的精灵一般。在密宗佛教典籍中,观自在菩萨常被称作“明主” (vidya-adhipati),也就是传授“明咒”的人。
    “咒” (mantra) 还有“庇护所”的含义,所以有时也译作“坛”。它相当于一个护身符,不过主要用于保护内心的修持,而不是色身。通常,咒语的传承必须是由上师对弟子亲授,要有严格的传授仪式,传授的内容则包括咒语的正确念法,以及辅助的姿势、手印和相关法器的用法等。咒语不容许从意义层面理解,只能直接默诵。它之所以能有奇效,正是因为它让人放弃理解和想象,借助不思议的力量而达成。
    “陀罗尼” (dharani) 的字面意思是“总持”,也就是保持住以免丢失、忘记的意思。所以,陀罗尼有点像是一则备忘录,或者课堂笔记,它能帮助我们记住那些重要的教法。

•  无上咒、无等等咒
    “无上” (anuttara) 是诸佛的名号之一。“无等等” (asama-sama) 是诸佛的另外一个名号。曾有人向佛陀请教佛性,并希望能以譬喻说明,于是佛陀指了指天,意谓天空无限、无分别、遍及一切处,无与伦比,也就是“无等”,而佛性也正是如此,所以称“无等等”。

•  苦
    佛教徒所说的苦,一般分为“八种苦”: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爱别离苦、怨憎会苦、求不得苦、五蕴炽盛之苦。

•  般若波罗蜜多咒
    “Om” 在古印度和西藏人心目中极其神圣:它被认为是宇宙中出现的第一个声音。
    “揭帝” (gate) 通常写作 “gata”,意思是“到达”——“如来” (tatha-gata) 一词中就有它。咒语的其余部分为我们说出了“到达”之后的情况——“般罗” (para) 的意思是“超越”或者“彼岸”,所以“般罗揭帝”就是“到达彼岸”,“般罗僧揭帝”则是“完全超越”或者“全部到达彼岸”。
    这就是此咒语的功用:完全超越那些束缚着我们的语言和概念,进入“般若佛母”的子宫——去,去超越,去完全超越。
    “般若波罗蜜多咒”以“菩提娑婆诃” (bodhi svaha) 结尾。此咒语先是引着我们进入般若佛母的子宫,接下来便要令我们入胎转生了——“菩提”是觉悟,也就是成佛的种子;“娑婆诃”则是终成正果之后的感叹:“善哉!”
    另解:“揭帝”的意思是去或度,这是甚深智慧所具备的功能;连说两次“揭帝”,意谓不仅自度,还度他人;“般罗”的意思是彼岸,“般罗揭帝”则是到彼岸,也就是得度之义;“僧”在这里意为总、全都,所以“般罗僧揭帝”就是尽皆得度之义;“菩提”一词则是要说明彼岸的性质,乃是觉悟的彼岸。

【 补充资料 】
•  咒 Mantra
    音译曼怛罗,或译真言、神咒、秘密语。佛教中的咒是指在祈愿等法事中唱诵的秘密语,它常常并不具有可理解的意义(这其实是种误解,咒语当然有意义,只是不是特别明确而已,可以做多种层次的理解和解读),但是拥有某种特殊灵力或加持力。

•  三界 Triloka
    佛教宇宙观中,世界可分为欲界、色界和无色界,合称三界。其中欲界是尚未摆脱各种情欲勾牵的众生所处的世界;色界位于欲界之上,生活在其中的是已经远离情欲勾牵但仍未摆脱物质形体的天神;最上层的无色界中则只有超越了物质世界束缚的自由存在。六道众生(地狱、恶鬼、畜生、人、阿修罗和天)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居住在欲界之中。

•  天帝 Indra/Shakra
    又译“帝释天”或“因陀罗”,也称“释提桓因”。他是佛教护法神,众天神 (devas) 之王,忉利天(三十三天,Trayastrimsha)之主,居于须弥山顶忉利天之善见城。

•  须弥山 Mount Sumeru
    须弥山是古印度神话中位于世界中央的山,在佛教的宇宙观里,则是三千大千世界中每一世界的中心。它的峰顶是欲界六天的第二层“忉利天”(第一层天在须弥山腰,其他四层依次分布在山顶之上的更高处)。“忉利天”是欲界三十三位天神的居所,三十三天的首领帝释天住在忉利天中央的善见城,其他三十二天分布于周围。

•  知足天 Tushita
    是欲界六天的第四层天,也常音译为 ”兜率天“。据佛传故事记载,佛陀降生于娑婆世界之前,曾是”知足天“的护明菩萨。知足天目前主要是弥勒菩萨的道场,在他下生成为未来佛之前将一直居住在这里。净土宗的弥勒信仰认为,兜率天宫内院已被弥勒菩萨开辟为弥勒净土,念弥勒名号可往生弥勒净土。

•  弥勒 Maitreya
    佛教八大菩萨之一。根据大乘佛经,他将在未来继任释迦牟尼佛的娑婆世界教主之位,因此又被称为“未来佛”。

•  四(圣)谛 catvari (arya) satyani
    “谛”为“真理”之意。四圣谛是佛陀成道后在鹿野苑初转法轮时为五比丘所说之法,即“苦”(duhkha,有漏皆苦),“集”(samudaya,烦恼业集),“灭”(nirodha,诸苦择灭),以及“道”(marga,灭苦修道)。
    佛教将我们的意识归纳为“六根”(又称“六入”或“内六处”)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种官能。它们对应的“六尘”(又称“外六处”):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六种感觉对象以及六根接触六尘后产生的“六识”:眼识、耳识、鼻识、舌识、身识、意识。六根、六尘和六识合称“十八界”。

•  其他概念
    “法 dharma” ——在梵语中,词根 “dhri” 意思是“把握”,它可用来指称一切能被人理解的事物:一个物体,一次事件,一种教法,一套密码,等等。对于“阿毗达磨”的修习者来说,法主要指的是意识的基本构成要素。
    “四大” (mahabhuta - Four Elements) 又称“四界”,在佛教中指“地、火、水、风”这四种构成物质的基本元素。
    “劫 kalpa” ——佛教的时间观念以“劫”为基础来说明世界生成与毁灭的过程。从世界成立之初到毁灭为止,是为“一劫”。而世界灭坏之后,再造之前的空虚阶段则被称为“空劫”。
    “三摩地 samadhi” ——也常音译为“三昧”,意为入定。住心于一境而不散乱,是为定。
    “Sadhana” ——即“成就法”,为密宗佛教的一种修行方法,修行者通过观想一尊合乎自己特性的神明,称作本尊,以全部的身、口、意来作观想,以求得与本尊的相应,从而得到本尊的能量加持,甚至与本尊融合成为一体而最终得大成就。

•  菩萨
    “观自在、观音、观世音菩萨” ——来自印度南部的普陀珞珈山。古代波斯神话中掌管河流的重要女神“阿纳希塔”:她的形象与我们常见的观世音菩萨造像一样,手持净瓶,有千手千眼。“观自在”以大悲之心救渡众生,有三十三种化身随缘示现,而须弥山顶居住的天神恰好也是三十三位(欲界六天之忉利天,位于须弥山顶,又名三十三天)。
    “六度、六波罗蜜 shada paramita” ——指导菩萨修行的六种法门被称为六度或六波罗蜜,也称“菩萨行”。
    “大乘五道” ——资粮道、加行道、见道、修道、无学道。
    “声闻 shravaka” ——最初指的是那些有幸亲耳听到释迦说法的佛弟子。
    “缘觉 pratyeka-buddha” ——又译“独觉”,或音译“辟支佛”,它指的是那些顺应因缘独自悟道的修行者。与“声闻”、“菩萨”合称“三乘”。
    “经量部 Sautrantikas” ——系从说一切有部的“譬喻师” (Darshtantikas) 发展而来,因而又称“譬喻部”,也常简称为“经部”。
    “上座部 Sthaviravadins” ——巴利语拼音写作 “Theravadins”。南传上座部信众至今坚持遵照佛陀及其声闻弟子的教法修行,并坚持以佛陀当年说法时所用语言——即巴利语(源于佛陀时代摩羯陀国方言)来保存经藏,于是形成与梵本三藏相区别的重要佛经流传系统:南传上座部巴利三藏。

•  三身 Trikaya
    法身、报身和化身合称“三身”,是大乘佛教用以描述佛性和世界本质的基本概念之一。
    “报身 sambhoga-kaya” ——介于法身和化身之间,报身是大乘佛教中诸佛菩萨修成正果之后,因发愿救渡众生而拥有的一种存在状态。
    “法身 dharma-kaya” ——相对于化身与报身而言,法身是佛的真实本体,与世界的真实本质了无分别。
    “化身 nirmana-kaya” ——相对于法身和报身而言,化身是佛为了度化众生而随缘示现的形象。化身并非佛的真实本体,它仍在轮回之中并且遵循因缘果报。

•  佛的名号
    “如来 tathagata” ——佛的十种尊号之一,字面意义即“如是而来”,但也可理解为“如是而去”。这是佛陀用以自称和称呼其他一切佛的名号。
    “世尊 bhagavan” ——佛的十种尊号之一,或音译为“薄伽梵”,字面意思为有德之圣者。

•  修行果位
    “须陀洹 shrota-apanna” ——又可意译为“入流”,即指初入修行圣者之流。它是佛教修行进阶的第一阶段,早期佛教指示教徒修行次第的“声闻四果”中第一果。断尽“见惑”,方可称“须陀洹”。
    “阿罗汉 arhan” ——这个梵语词的字面意思是“应供”,也就是指那些有资格享受世间供养的圣者。它是早期佛教指示教徒修行次第的“声闻四果”(修行的四个阶段,包括须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和阿罗汉)中第四果,也就是最终的果位。证得阿罗汉果的修行人都已断尽一切烦恼,超脱生死,从而进入“涅境界”。
    “涅槃 nirvana” ——原义是“(火焰)被吹灭”,古印度的许多宗教都用以指称一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状态。

•  佛陀弟子
    舍利子——智慧第一
    目犍连——神通第一
    阿难——多闻第一
    阿说示,十力迦叶,摩诃男拘利,跋提和阿若陈如——佛祖最初五弟子

•  佛传故事
    舍卫城神变
    僧伽施
    王舍城、灵鹫山
    善财童子五十三参(《华严经》)
    大天五事,华氏城
    瓦拉纳西鹿野苑说法(初转法轮)
    般若教法(二转法轮)
    佛经第一次集结(王舍城)——公元前 383年
    佛经第二次集结(吠舍离)——公元前 283年
    佛经第三次集结(华氏城)——公元前 267年,孔雀王朝阿育王召集
    佛经第四次结集(迦湿弥罗)——公元 100-125年,贵霜帝国迦腻色迦王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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